近日，《新京报》“剥洋葱”栏目刊发深度报道，聚焦某些公司对未成年主播的“围猎”与压榨，揭示了直播行业极其恶劣的一类乱象。记者调查发现，一些十四五岁的农村女孩，被MCN机构以“高保底”“做网红”的承诺诱入其中。她们换上与年龄不符的装扮，日复一日对着屏幕讨好观众，求取打赏。当她们萌生退意，会发现自己早已被“卖身契”般的合同锁住，动辄面临数万元甚至上百万元的违约金风险。直播间中那些稚气未脱的面孔，与充满恶意的合同条款、逼仄的直播环境相对比，可谓触目惊心。
近年来，直播行业高度繁荣，带动了互联网产业的新一轮发展。然而，在光鲜的表象背后，普通观众很难发现，一些看起来笑脸迎人的主播，可能是缺乏自我保护能力的未成年人，并且面临着极其窘迫的处境。报道中，有MCN公司明知女孩未成年，仍以成人身份信息为其完成实名认证，规避平台管制；有运营人员公然教唆未成年人使用低俗话术，放任“榜一大哥”对女孩进行骚扰；某些公司还会以霸王条款套牢未成年人，既榨取其劳动力，又以违约金牟利。
根据相关报道所揭示的信息，这条灰色利益链背后的逻辑并不复杂：平台层层下压的流水、活跃度、拉新量等任务指标，传导至中小MCN公司，后者为了完成指标获取收益，不断突破经营底线，最终将魔爪伸向最脆弱的群体。这时，那些家庭教育缺失、学业中断、经济困窘的农村未成年女孩，便成了最容易被盯上的目标。
从法律层面看，我国未成年人保护法、未成年人网络保护条例等法律法规，均对未成年人网络活动设有明确限制。此前，亦有地方法院在案件判决中，认定明知对方未成年仍签约的公司应承担后果。这种司法倾向有助于纠正不平等，但司法救济往往滞后于现实损害。孩子们真正需要的，是能防患于未然的制度屏障。
为了让报道中的情况不再出现，既需要有关部门从制度层面发力，也需要平台切实承担社会责任，如此才能给未成年人筑起一道有效的安全屏障。监管部门要堵住身份冒用、代签名等漏洞，对违规机构建立惩戒和市场禁入机制，让违法成本远高于收益。平台也不能只在违规后封号，更应在实名审核、技术风控和日常监测上做足功课，形成与监管部门的联动。
同时，行业生态的考核导向也需调整。当平台以流水、活跃度为单一标准，部分中小公司难免会不择手段地“卷量”。只有调整这种激励机制，减少对“低质流量”的依赖，行业才不会为追逐业绩一再拉低底线。
当然，这些农村未成年女孩涉足直播，进而落入陷阱，也反映出她们未能从家庭和周遭社会环境中得到足够的支持。对于辍学未成年人，社会应当为其提供技能培训和替代性选择，让他们看到比盲目签约直播更安全、更稳妥的出路。
直播行业越是繁荣，越需要得到有效治理。行业环境越是健康有序，越有利于行业本身蓬勃发展。保护未成年人免遭“围猎”，既是法律要求，也是社会共识。对此，监管部门要敢于亮剑，平台要承担责任，家庭和学校要切实尽责，媒体和公众监督要持续跟进，为孩子们建立起坚固而又温暖的社会防线。
（作者：杨鑫宇，来源：中青评论 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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